第二十一章月映笈现
江天涛飘身落地,冷冷一笑,道:“不看完在下练剑就想走吗?”说话之间,横肘撤剑,呛琅一声龙吟,冷芒一闪,彩华暴涨,江天涛手中已多了那柄彩斑点点的丽星剑。同时,剑眉如飞,星目闪辉,朱唇晒着冷笑,缓步向前逼去。
惊急惶立的十四个壮汉,这时看了江天涛手中彩华闪烁的丽星剑,面色同时一变,俱都愣了。尤其,破衫书生和冬烘先生,以及那个鼠耳削腮的瘦小汉子,恍然间似是想起武林中有这么一位大人物,有这么一柄有彩光的宝剑,只是在这性命攸关的剎那间,俱都想不起那人是位大侠客,抑或是大魔头。这时,见江天涛剑眉如飞,星目闪辉,横剑缓步过来,知道对方已动了杀机。
于是,几人一递眼神,同时暴喝一声:“大爷们和你拼了!”暴喝声中,飞身前扑,纷纷撤出兵器,齐向江天涛攻去。十四个汉子用的是十四种不同的兵器,刀、钩、叉、索、练子鞭、铁骨折扇、铁算盘、双枪、短棍、流星锤、大斧、判官笔,各展绝招,俱使煞手。
江天涛傲然哈哈一笑,身形旋转如飞,丽星剑振臂挥舞,漫天彩霞,遍洒丽星,彩虹过处,暴起一声惶恐惊呼,酒糟鼻的铁算盘,已被震飞了。紧接着彩华一闪,又一声惨叫,瘦小的汉子的鼻子耳朵,也被削掉了。大杵被凌空击飞,双枪被拦腰斩断,破衫书生被划破了前胸,流星锤被削断了铁练,十四个人,惊呼嚎叫,魂魄散,顿时大乱。
就在这时,不远处蓦然传来一声劲疾急呼:“江贤侄,请住手!”
江天涛闻声心中一惊,疾收剑势,腾身凌空,左袖微微一拂,身形横飞三丈,飘然落向地面。就在他飘然下落的同时,又听那苍劲的声音,怒斥道:“一群不长眼睛的蠢东西,连九宫堡的江少堡主都不识得,还跑什么江湖,闯什么万儿?”说此一顿,接着怒声大喝:“还不快滚,难道在此等死吗?”
说话之间,江天涛已飘落地面,只见一个落腮银髻的老人,正肃容瞪着抱头鼠窜的十四个壮汉。在老人的身后,尚立着一个年约二十一二岁,身穿青衫,背插金鞭的英挺少年。江天涛一面收剑,一面细看,只见老人身穿天蓝长衫,手持玉骨折扇,霜眉虎目,挺鼻方口,慈祥中透着威严。他虽然不认识老人呼他「贤侄」,当然是根据他手中的「丽星剑」才敢如此喊。
心念间,老人已含笑走了过来,爽朗的笑着道:“贤侄认得老朽否?”
江天涛确实不识,只得拱手躬身,惶声道:“晚辈愚劣一时忆想不起,倘请前辈赐示。”
老人一听,仰天发出一阵愉快地哈哈大笑,接关朗声道:“我那江老弟,常言贤侄庸劣,不堪造就,看来完全是谦虚客气,就以这句应对之话,岂是出自俗子之口。”
江天涛知道老父前时指的是朝天鼻,但他这时又不便代老父解释。又听老人愉快地笑着道:“老朽就是河南省固始县的神鞭赵沛丰,贤侄可还记得?”
江天涛不敢说不识,但根据老人的口气,断定与老父的交情不错,于是,急忙向前一步,深深一揖到地,同时,恭声道:“原来是神鞭赵世伯,请受小侄天涛大礼一拜。”揖罢,急撩蓝衫下摆,屈膝就要下跪。老人赵沛丰,欣然哈哈一笑道:“免了,免了!”说话之间,早已将江天涛扶住,同时面对身背金鞭的英挺少年道:“德儿,这位就是你江叔叔的爱子天涛……”
江天涛末待神鞭赵沛丰说完,首先向前两步,即向满面含笑的英挺少年,深深一揖,恭声道:“小弟江天涛,参见赵世兄!”
英挺少年想是老父在场,自然拘谨地急忙还礼,同时谦和地含笑道:“小兄赵怀德,今后尚请涛弟多多赐教。”
江天涛急忙谦恭的道:“怀德兄太谦虚了,小弟礼应向世兄请教。”
神鞭赵沛丰见两小礼让,不由持胡哈哈笑了,接着愉快地道:“贤侄,你为何与那些混江湖的朋友动上了手?”
江天涛急忙恭声道:“小侄在此露宿,因见月色挺好,一时兴起,练了几招剑式,不想彼等前来,竟向小侄强行索宝。”
赵沛丰一听,再度挣髻一阵大笑,赵怀德也拘谨地笑了笑。江天涛继续解释道:“依小侄猜想,彼等必是看了闪闪的彩光,才赶来察看。”
神鞭赵沛丰,风趣地笑着道:“不但他们看了好奇,就是老朽也是看了蒙蒙的七彩剑气,才赶来此地,不过老朽不是来索宝,而是来看我那江老弟何事来了此地。”说话之间,瞟了一眼江天涛的丽星剑,接着,肃容道:“贤侄何时接掌了九宫堡,我那老弟因何突然退休?”
江天涛见问到父亲,急忙拱手恭声道:“家父见小侄终日闲居堡中,特命小侄出外一增见识,虽将丽星剑转授,但堡中要务仍由家父掌理。”
赵沛丰一听,虎目突然一亮,似有所悟地笑着道:“如此说来,贤侄想是特意赶赴「金面哪咤」的论武大会了?”江天涛立即恭声应了个是。
赵沛丰兴奋地哈哈一笑,道:“如此太凑巧了,这次老朽带你怀德哥出来,正是要去大洪山,老朽并不一定要他与「金面哪咤」一争长短,旨在要他增增见识,开开眼界。”说话之间,虎目瞟了一眼江天涛的座马,立即提议道:“贤侄有马,明日午后即可抵达山下,我和你怀德哥还要赶几个时辰的夜路,我们只有明晚在洪通镇见了。”
江天涛决定明晚仍要熟习丽星剑法,自是不能与赵氏父子同处,因而,俊面略现难色地恭声道:“明日小侄尚有一些琐事待办,明日晚间,恐怕不能赶至山下……”
赵沛丰久历江湖,一听江天涛的口气,立即爽朗的一笑道:“既然贤侄有事,我们就后天大洪山上见了。”说罢,即和爱子赵怀德转身向林外驰去。
江天涛急忙拱手,恭声说:“赵世伯,怀德兄先行,恕小侄不远送了。”
话声甫落,林外已传来神鞭赵沛丰的苍劲回声道:“贤侄如能明晚到达山下,老朽在洪通镇悦来店相候。”
江天涛急忙气纳丹田,朗声回答道:“小侄遵命!”说话之间,凝目再看,赵氏父子已经走远了。转身一看,方才撞在祠堂门楼下的黑脸矮胖青年和癞头刀,也早已逃得无影无踪。
江天涛仰首看了一眼夜空,明月已经偏西。想到破衫书生等人一阵胡闹,耗出了不少宝贵时间,令他提高了惊觉。于是,就坐在祠堂门楼的石阶上,继续研读以下七招。下面两个殷红和淡棕色的彩斑内,是星光飞洒和丽星万点剑身的另一面,共有五块彩斑,色分红、紫、绿、黄、蓝五个剑式是:星河倒泻、星月映雪、慧星火花、星转斗移,寒星一点。有了方才的经验,江天涛再不敢放手练习,仅能闭目沉思,凭记忆在心中的剑式默默研练,自是不能体会其中精微和奥妙。
江天涛默默研练完了七招剑式,已是金鸡三唱,东方发白了。于是,收剑盘坐,运功养神。
再睁眼时,已是日上三竿了。看看小青,正无聊地啃着青草,不时望一眼江天涛。江天涛愉快地一笑,挺身跃起,举手一招,小青一声欢嘶,立即奔了过来,江天涛先抚摸了一下小青的长祟,接着拭去鞍面上的松针和露珠,飞身上马,直向林外驰去。
奔上官道,尽是些鲜衣怒马的武林人物,绝少看到徒步赶路的高手。马嘶连声,铁蹄如雨,整个官道上尽是飞奔的马影,和腾腾的扬尘。小青一夜休息,神情力足,放开铁蹄,狂驰如飞,在疾奔的马群中,捷逾流矢,宛如一缕青烟般,向前飞驰。
这多奔马中,自是不乏能行的良马,有那心胸狭窄,争强好胜的人,难免在尾后放马追赶一阵。江天涛心急早些赶到大洪山下,希望能在附近的大镇上找到一间清静的独院,是以也任由小青放蹄飞驰。相互逐奔,比赛脚力的当然不止一人,因而,整条官道上,马嘶蹄乱,吆喝叫骂,滚滚尘灰中,不时响起马鞭的叭叭声。是以,每个乘马的人,都想争前,而每个人也总免不了尘土满身。江天涛的小青虽快,但前途还有拂晓即行赶路的乘马人,是以,江天涛的蓝衫上,也落满了灰尘。中午时分,绵延无限的大洪山,已遥遥在望了。
江天涛在一个人马拥挤的大镇上进过午餐,继续向大洪山前驰去。他确没想到,金商哪咤举行的这个以武会友的大会,会吸引了这么多的武林人物,明天大会的盛况,也可想而知了。由于三山五岳的英豪,大批地涌到,大洪山附近的小村大镇上,均告人满,顿时热闹起来。距离大洪山尚有十七八里,位于官道上的镇店内已经有人投宿了。
江天涛仰首一看天色,申时刚到,这时投宿虽嫌过早,但再向前进,势必找不到客店。于是,就在距大洪山尚有十七八里的一个大镇上停下来,他决定明日绝早上山。入店沐浴,另换蓝衫,全身上下,焕然一新。进罢晚餐,已是掌灯时分,盘膝床上,闭目养神,他准备一俟明月升起,即可重新研读一遍星剑法。
半个时辰过去了,仍末见窗外洒进月光来,走出屋外一看,乌云片片,即将密合,东天的明月,早被遮住了。江天涛一看,心中暗暗焦急起来,看情形,今夜恐怕不可能有月光了。正在暗自焦急之际,店外街上,突然一阵大乱,人声槽杂,似在欢呼,于是心中一动,急步向店门走去。
欢呼之声扩张得似是极快,江天涛尚未走到前院,吵杂的人声已到了店外。这时,所有宿在店中的武林人物,闻声纷纷出来察看,只见三个衣着整洁的青年人,神色兴奋地挥动着右手,同时,高声欢呼:“大家快些动身,前面镇上的朋友们已经开始入山了……”
如此一嚷,整个客店内,顿时轰动起来,纷纷大声询问:“为什么今晚就入山呢?去了宿在什么地方?”
三个青年人同时抢着道:“据说大洪山今晚三更还有欢筵,通霄狂饮,论武拂晓即行开始。”
群豪一听,立时暴起一阵粗犷豪放的震耳欢呼,尚未卸下兵刃的人,已经开始奔出店门。正在焦急的江天涛一听,心中大喜,这真是个捉拿毒娘子的绝佳机会,夜晚行动,较之白日自然方便些,何况夜空乌云密布。心念已定,急步走至店门,略向神色惊疑的店伙交代照料马匹,径向西街口走去。
这时,满街武林人物,兴高采烈,齐声欢呼,纷纷向西街口涌去,情形如疯如狂。金面哪咤的以武会友,给平静多年的江湖,突然掀起一个巨浪。江天涛看得出,这些人固然静极思动,好武若命,趁这个机会出来凑凑热闹,散散心,但其中觊觎金面哪咤玉狮子的人,也不能说没有。
他前去大洪山,旨在逮获毒娘子,追回母亲编制的绣衣,至于论武,毫无兴趣,因而,他决定,除非有人向他挑衅,他绝不参与搏斗。心念间,已到了街口,只见官道上,田野间,尽是纵跃如飞的人影,一致驰向大洪山。再看十数里外的大洪山,一片红光,直冲半天,不少峰腰半岭上,现出了灯火点点。
江天涛看了这情形,断定传言不假,于是,也展开轻功和涌向大洪山的群豪,一同向前飞驰。十数里地,片刻已到山下,数以千计的各路英豪,在鼎沸叫嚣的人声中,纷纷向一座宽广的山口涌去。由于人群拥挤,俱都无法施展轻功,江天涛只得夹在人群中,向山口前进。
这时,周围拥进的人群中,有的赞「金面哪咤」武功了得,有的骂「金面哪咤」没有计划,八方聚来的英豪,由一座山口进入,怎么个走法?进入山口,即是一条直通深处的宽大山道。正前进间,深处灯光亮处,突然传来一阵冲天彩声。群豪一听,顿时掀起一阵盲目呼喊:“前面的快走呀,比武已经开始了。”
呼声甫落,深处再度传来一阵冲天烈彩。于是,前面的人狂奔,后面的人涌来,加之混饭吃的江湖庸手,诚心前来看热闹;更是推波助澜,情势十分混乱。一阵奔走,越过两座横岭,绕过数处峰脚,左右斜坡横岭上,已布满了帐蓬和繁星般的灯笼。但每座帐蓬内,俱都空空,尚无一人进入宿住,仅有三五个担任警卫的劲装背刀大汉,散立在横岭上。灯光最亮处,和那阵阵冲天彩声,就在布满帐蓬的构岭那面。
江天涛随着人群,登上横岭一看,星目突然一亮。只见岭下,是一座宽广约千亩的特圆而平坦的大绿谷,周围一圈斜岭上面,架满了帐蓬,谷中近百壮汉高举着火把,近千英豪将谷的中央围成一个空场。在谷的对面,高搭一座彩门,灯火光明如昼,数十持矛握盾的彪形壮汉,分立两边。
彩门左右的构岭上,筑满了青石箭坎,每座箭坎的后面,整齐地立着两名强力连发弩弓手,总数约三百人。江天涛打量间,已随人潮走至岭下,挤近谷的中央空场一看,这才发现近百高举火把的大汉身前的长凳上,倘坐着三十余个一色黑衣劲装黑包头的少女,少妇,老叟和大汉。场的中央,早已用白灰划好了一个直径数丈的圆圈,圆圈的四角方凳上,分别放着一盘白灰。
江天涛看得非常不解,正自迷惑,群豪中,蓦然响起一声沉喝道:“大家冷了半天,俺林长书先凑个热闹。”沉喝声中,人影一闪,一个身形魁梧的青衣大汉,飞身纵出来,径至一个白灰盘前,两手一按,立时两手雪白,接着走入圆圈内。
坐在长凳中央的一个黑衣清瘦老人,立即起身,谦和地道:“阁下要选哪一级?”
青衣大汉爽朗地道:“选五级有失俺林长书的身份,选三级又怕通不过去,俺就选四级吧!”围在三面的群豪一听,顿时掀起一阵哄笑。
黑衣老人微一颔首,即向左侧长凳上的几个黑衣年青人看了一眼,其中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立即站起来。黑衣青年,同样地走到白灰盘前,双手按了两掌白灰,接着走这圈内,面向青衣大汉而立。
青衣大汉林长书,微一抱拳,朗声道:“小老弟,林某有潜了。”了字出口,飞身前扑,左手迎空一晃,右掌猛力劈出。
黑衣青年,朗喝一声来得好,身形一闪,十分矫健,左掌隐藏不出,右手捏指去扣大汉的右腕。青衣大汉右掌招式一变,下劈之势一绕,横掌猛扫而出,左手闪电捏向黑衣青年的右肩。黑衣青年,撤步塌肩,闪过两招,翻掌猛攻大汉。
江天涛看了这情形,知道要经过双方搏斗,占先之后,才准入山,看看满谷的英豪,要比多少天才能比完。于是,凝神一听附近人物的交谈,才知今晚的比武,是甄审那些企图入山参加晚筵的人。为了便于编排席次和身份,共分六个等级。特级高手,则与金面哪咤同席或邻席,一级高手,则位于就近,其余则依序向外延伸。这场甄审等级的较技,是论武大会前夕的一个插曲,旨在造成热闹气氛而又不伤和气,兼有阻止贪嘴的老饕混进晚筵席上,大快朵颐。甄审等级直至晚筵开始为止,不愿参加晚筵的自是不必入场,三更以后,可自行到岭上找帐蓬。但武林中有名号,有声望的高手或前辈人物,不受甄审之限,一经发现,亦被恭请入山。
就在这时,场中蓦然一声大喝,接着暴起一阵声震山野的如雷烈彩。江天涛定睛一看,只见青衣大汉,正满面含笑,圈臂抱拳,同着对面的黑衣青年连声道:“承让承让。”
黑衣青年,急忙还礼,神色并不过分难堪,转身向自己的座位上走去。这时,才发现黑衣青年的后肩上,竟被大汉轻微地印了一个白掌印。黑衣老人,立即起身,在热烈的彩声中,亲为青衣大汉佩上一朵直径仅有寸半的鲜红绣花。之后,由另外一个黑衣青年相陪,把大汉引向朱门。
江天涛看了这情形,虽不贪嘴,但为了混进警卫森严的后山,也不得不出场一搏,以便取得参加晚筵的入出权。继尔一想,如果先求混进山去,而又不致引起对方的注意,最好是二三四级,但万一被人指出自己的身份,又觉得对九宫堡的声誉和老父的德望,均不无损贬。衡情之下,决定采取一个在末指出自己的身份之前,绝不事先说明,而在发现之后,又不损及自己身份的两全之策。于是,悄悄取出蛮花香妃的那方粉红色约五步断魂香巾,轻巧飘洒地系在剑上,看来似是一种华丽的装饰,实则是遮住那两片彩玉。
江天涛系好丝巾,正待举步走出人群,不远处,蓦然响起一声清脆娇叱。于是,心中一惊,这声音太熟悉了,探首一看,只见一道红影,飘然落在圆心中。定睛再看,面色大变,身不由己地向身后退了两步。只见场中卓然立着一个红缎劲装,身背长剑的美丽少女,一双乌溜溜的大眼,两道弯弯的柳眉,额前一蓬刘海,腮上隐现梨涡,一脸的刁钻娇憨之气,正是梵净山金佛盲尼的女弟子朱彩蝶。
江天涛见了朱彩蝶,心想:在这紧要的关头,最好不和她碰面,否则,今夜不但捉不住毒娘子,相反地有可能会把事情弄砸了。心念间,已见清瘦老人,抱拳和声道:“请问姑娘选哪一级?”
朱彩蝶柳眉一挑,毫不客气的道:“和你们山主同桌的是什么级?”如此一问,密集三面的围观群里,顿时掀起一阵骚动和议论声。
清瘦老人炯炯目光,略微打量了一眼朱彩蝶,依然谦和地道:“是特级!”
朱彩蝶一挥手,立即以不耐的口吻,催促说:“好,就是特级吧!”
清瘦老人似是看出朱彩蝶是位大有来历的姑娘,因而毫无一丝不悦地点点头,转首看了身边的一个标致少妇一眼,同时递了一个小心的眼神。标致少妇缓缓立起,飘身已至白灰盘前。围观的群里,原本怀疑少妇本身的武功,是否能甄审特级的高手,这时看了少妇的轻灵身法,立即暴声喝了个好。
一向争强好胜的朱彩蝶,立即脱口一声娇叱:“且慢!”
标致少妇闻声抬头,立即缩回一双就待按向灰盘中的玉手,谦和地道:“姑娘何事?”
朱彩蝶见对方人人谦和,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娇靥一舜,也笑着道:“本姑娘见你的轻功还算不错,我就和你较较轻功吧!”话一出口,已近两千的围观英豪,俱都感到有些不满,而躲在人后偷看的江天涛,也不禁摇了摇头,心说:我这位朱师妹,也的确有点太狂了。
标致少妇毫不为意地一笑,说:“如何比法,请姑娘自己划道吧!”
朱彩蝶一指置放四角的四个灰盘,道:“请你先派人将这匹盘白灰衡平。”话一出口,标致少妇的粉面立变,围观的群豪,俱都惊异地瞪大了眼睛,脸上不满的神色,也一扫而光。
清瘦老人一挥手,立即由长凳上奔过来四个黑衣劲装少女,各捡一根枯枝,谨慎地将四盘白灰衡平。朱彩蝶似是早已清楚甄审的规则,一俟四个少女退回,也向标致少妇谦和地道:“万一溅出灰来,可请你不要见笑啊!”笑字出口,娇躯已凌空升起,紧接着,飘然斜飞,径向就近一个灰盘上冉冉降这时,全场一片死寂,所有在场的人,俱都瞪大了眼睛,除了火把的熊熊火焰落的燃烧声,再听不到任何杂音。
只见冉冉下降的朱彩蝶,小蛮靴轻轻一点灰盘,玉臂一展,娇臂一展,娇躯迅即又升起来,宛如风吹绵絮般,再向另一个灰盘上落去。围观的群豪一看,个个目瞪口呆,俱都面色大变,只见厚约四寸的灰面上,仅有一个极浅的靴印。朱彩蝶一起一落,连踏四个灰盘,灰面上的靴印,却一个比一个浅,最后凌空跃起,飘然落回原地,气不喘,脸不红,樱唇绽笑,明眸闪辉,同着标致少妇一颔首,轻盈地笑着道:“请指教!”
标致少妇面色如土,久久答不上话来。全场依然一片岑寂,每个人都为朱彩蝶的骇人轻功惊呆了。江天涛看了朱彩蝶凌空踏雪,也不禁暗赞不止,两三个月不见,朱彩蝶不但出落得更加艳丽,而她的轻功也有了长足的进步。
心念间,蓦见神情微显激动的清瘦老人,强自沉着地立起身来,就在身后绒盘上取了一朵小巧精美的金质兰花,同时,含笑谦和地道:“姑娘轻功精绝,已达炉火纯青之境,老朽以下,无人可及。姑娘是今夜凭武功荣获特级嘉宾的第一人,姑娘佩此金兰,即可乘马入山。”
说此一顿,即将金质兰花,交给立在场边的标致少妇,接着,继续道:“姑娘想必已清楚一级以上嘉宾入山的规则,除人尽皆知,颇有声望的一流高手或盛誉满天下的前辈人物外,其余人等,均须报出师承,门派和尊姓大名来。”如此一说,在场的群豪更静了,个个摒息静气,俱都想知道当今武林中,是哪一位掌门宗师,调教出这等武功惊人的女弟子。
朱彩蝶见在这么多武林英豪面前,报出自己的芳名和师承,虽然芳心有掩不住的欣喜,但她却不敢形诸面上,于是肃容拱手清脆地道:“小女子朱彩蝶,习艺梵净山,家师乃无忧洞主,无忧老师太,人称金佛盲尼老人家……”
金佛盲尼四字一出口,已逾两千之众的武林英雄,顿时暴起一阵直冲霄汉的热烈彩声。标致少妇就在震耳欲聋的如雷彩声中,将一朵精美的金质兰花,佩在神情也不禁有些激动的朱彩蝶的胸襟上。
江天涛无心去看场中的佩花情形,他正为入山报告而暗暗焦急,依照入山的规定,今夜想混进山去,似是已不可能。心念末毕,不远处的人群中,突然暴一声浑浊大喝道:“你们先别走,还有掩张石头。”
江天涛一听,在焦急中也忍不住暗自笑了,心想:明天金面哪咤的论武大会上,有了这位石头兄,可就更热闹了。于是,探首一看,只见五短身材,腰粗背厚,换了一身崭新黑缎劲装的张石头,正挺着如鼓肚皮,大步向着场中走去。张石头例着大嘴,瞪着环眼,看来十分生气,走到场中一站,向着清瘦老人一招手,理直气壮地道:“小老头,也给我佩个一级红棱大花吧!”
这时,群豪早已静下来,俱都以惊异的目光望着傲然立在场中的张石头,大家闹不清这位傻头傻脑的张石头是何来路。清瘦老人见张石头皮坚肉厚,头如麦斗,出口就要红缓大花,断定也是一个不凡人物,因而,起身谦和地道:“阁下想佩红棱大花不难,但必须胜过本山的一级高手。”
张石头环眼一瞪,立即憨声道:“为什么?朱彩蝶是俺的师妹,我是她的师兄,同是一个师父的徒弟,她取了个特级,难道我石头要个一级也不给……”话末说完,全场立即掀起一阵哈哈哄笑。
清瘦老人见张石头傻头傻脑,知道他缺几个心眼,但他既是震慑黑白两道数十年的盲尼高足,武功自是不俗,因而笑着道:“朱姑娘虽然以轻功取得特级,但她却不能带阁下一同进去。”
张石头环眼一瞪,立即不服气地怒声道:“方才那个叫什么神鞭赵沛丰的白胡子老头,不是也带了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进去吗?”
话末说完,清瘦老人不由仰面发出一阵哈哈大笑,接着解释道:“方才那个青年,乃神鞭赵老英雄的大公子,照规定理应让赵小侠入山,如果今夜盲尼老前辈法驾光临,朱姑娘和阁下,自然也可免试进去。”说罢,又仰面打了个哈哈。
江天涛听了老人和张石头的对话,知道赵家父子也早进山了,看来今夜捉拿毒娘子的希望,愈来愈渺小了。心念间,蓦见愣了一会儿的张石头,突然一挥手,似是无可奈何地道:“好了,好了,你也别尽自啰唆,说真的,我还真不稀奇第一级……”
清瘦老人毫不介意地笑着问:“那么阁下要选哪一级?”
张石头毫不迟疑地一指老人,道:“我就选你那一级。”老人一听,顿时愣了。
周围群豪见张石头傻得有趣,俱都为他欢呼打气。张石头见这么多各路的英雄为他加油,晃着大脑袋,似笑不笑地例着大嘴,更加得意。清瘦老人看了朱彩蝶的骇人轻功,已经有了自知之明,这时又见朱彩蝶神色自若,一直笑嘻嘻地看着她这位傻师兄,对她这位大师兄的过关,似是极有把握,愈加不敢轻易出手。尤其,金拂盲尼是天下出了名的难惹人物,在这么多英雄面前打败了她的傻徒弟,那还了得?再说,就是胜了,也不光彩,势必落个以大欺小,万一被这傻小子击败了,当着三山五岳的数千英豪,这一生的英名就完了。
清瘦老人思而想后,进退维谷,任他是多年的老江湖,这时也不禁暗暗叫苦。于是,心智一动,仰面又是一阵哈哈大笑,接着自我下台地笑着道:“不是老朽不愿与阁下过招,只怕动手落个以大欺小……”、
张石头听得一瞪眼,正待说什么,蓦见坐在长凳上的一个彪形大汉,突然跃起,震耳一声暴喝:“在下王光禄来陪你!”暴喝声中,飞身扑进场内,身形一落,继续欺进,右掌迎空一挥,一招力劈华山,猛劈张石头的天灵。
张石头环眼一翻,轻蔑地沉声道:“哼,你来你倒霉。”说话之间,急上两步,非但不出手,反而用头迎。
朱彩蝶一见,深怕闹出事情,惊得脱口急呼道:“打不得。”
清瘦老人和标致少妇亦看出情形不对,因而也惊得齐声阻止。彪形大汉心知不妙,慌得暴喝一声,急忙撤掌变招,同时也惊觉得到身体不能被张石头的大肚皮撞着,于是,身形一斜,猛向右倒。
张石头见对方闻声突然变招,得意地嘿嘿一笑道:“真是草包。”包字出口,横臂一格,碰的一声击在大汉的肩头上。彪形大汉的身形正在斜倒,哪里还禁住张石头的挥臂一格,一声闷哼,蓬声大响,一个彪形的身体,应声跌在地上。
三面围立的群豪,本来就是凑热闹,这时一见,纷纷怪声为张石头叫好。张石头见大汉被自己挥臂格在地上,不由望着清瘦老人,得意地道:“怎么样?我可有资格做你们的特级客人。”
清瘦老人的神情十分窘迫,但仍装出一副笑容可鞠的神态,哈哈一笑道:“当然,当然!”说话之间,无可奈何地在绒盘内取了一朵金质兰花,显出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在群豪的怪声叫好,热烈喝彩的声浪中,亲为张石头佩在胸襟上。
但谷中的气氛,较之方才更热闹,而前面的构岭上,仍大批大批的武林人物,向谷中涌来。张石头在四个黑衣青年的拥护下,胸前戴着一朵金光闪闪的金兰花,向着喝彩的群豪挥了挥手,跟在朱彩鸳身后,得意洋洋地向着彩门走去。
江天涛看在眼里,不停地暗自摇头,心想:今夜石头兄真是出足了风头。再看场中,两个青年人已将地上的彪形大汉扶起,满头满脸尽是白灰土,看来跌得还真不轻。清瘦老人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态,实则,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围立在三面的两千英豪,俱都看得出,清瘦老人的忍气让步,完全是畏惧金佛盲尼的护犊怪癖。这时,全场一片议论人声,每人谈论的话题,都是张石头,不少阅历丰富的人,早已看出张石头有一身横练功夫。
江天涛看看乌云密合的夜空,已分不出是何时辰,他既怕进去遇赵氏父子和朱彩蝶,抽不开身去捉毒娘子,又怕错过今夜的大好机会。片刻过去了,竟没有一人再进场交手。江天涛深怕清瘦老人突然宣布晚筵嘉宾甄审停止,因而决定先行进山,然后再见机行事。既然一级以上的嘉宾均须报出师承姓名,索性取下剑上的五步断魂丝巾,悄悄放回怀内。于是,分开前面的几人,大步向场中走去。
群豪见这么久才有人出场,顿时暴起一声久等不耐的欢呼。待等他们定睛一看,发现竟是一位儒巾蓝衫,腰悬宝剑的英俊少年时,剎那间俱都安静下来。紧接着,不少人的目光同时惊急地一亮。坐在长凳上的十数少女,见群豪中突然走出一个剑眉星目,挺鼻朱唇的少年英俊公子,俱都不自觉地芳心抨跳,腮泛红云。
一直闷闷不乐,仍在暗自懊恼的清瘦老人,见人群中突然走出一个英挺中透着书卷气的俊秀少年,只得由长凳上立起来,强自含笑道:“阁下要选哪一级?”
江天涛在白灰圈中立好,拱手谦和地道:“在下选的是特级!”
群豪一听,顿时掀起一阵议论和骚动,间有一两声轻蔑和怀疑的轻声讥笑,但更多的是震惊和冷静。清瘦老人受了朱彩鸳的震吓和张石头的谐弄,已没有最初那样冷静。尤其听了群豪中的笑声,更误以为在笑他的武功低劣和无能,以致才有这些年纪轻轻的少年人物向他挑衅,因而,没来由的升起一股无名怒火。于是,微红着老脸,望着卓立场中的江天涛,冷冷一笑,略含轻蔑地沉声道:“阁下可是看到别人获得特级太容易了?”话一出口,群豪中立时掀起一片震惊啊声。
江天涛听得一愣,顿时气得俊面通红,但他听了群豪中的震惊啊声,知道有不少人已看出他的身份。想到老父一生宽宏的心胸,怒火一平,依然平静地道:“老当家的怎可这样侮蔑热诚前来贵上的朋友?”
清瘦老人见江天涛话中意含责问,顿时大怒,正待发话,长凳上突然跃起一个青年,飞身向他身前奔来。群豪中,又有不少人发出一阵感慨的叹息声。清瘦老人见黑衣青年慌张奔来,误以为要出场向江天涛动手,立即横臂一栏,怒声道:“让我来试试他……”
话末说完,黑衣青年立即慌不择言地悄声道:“坛主…卫明!”
清瘦老人不知何意,不由一愣,但仍沉声道:“什么卫明?”
黑衣青年无暇解释清楚,仅惶急地悄声道:“力拔山,击伤了力拔山!”
清瘦老人一听,脑际轰然一声,惊得神志顿时清醒了,同时也惊觉到群豪中的惊啊,和对他昏庸的叹息声。由于骤然的震惊,心情紧张,面色如土,急忙抱拳当胸,干涩地笑着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卫小侠……”
江天涛末待清瘤老人说完,立即拱手分辨道:“老当家的认错了,在下是幕阜山的江天涛!”
清瘤老人已经心浮气躁,连翻骤变,简直闹胡涂了。在这时,蓦闻群豪中有人高喊道:“看他腰悬的丽星剑……”如此一喊,清瘦老人和群豪的目光,立时望向江天涛的腰间。
江天涛毫不感到惊异,因为满谷的各路英豪中,自是不乏认识「九宫堡」祖传丽星剑的人,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齐向丽星剑注视的同时,又有人高声大喊道:“孙元湖,别忘了佩带丽星剑的人,就是九宫堡的主人。”话声甫落,群豪震动,景仰陆地神龙江堡主的黑白两道的英豪,顿时掀起一片震天欢呼。同时,立身较后的人,纷纷向中央空场前挤来,个个要争睹甫自接任九宫堡的少堡主江天涛。
这时,清瘦老人看了悬在江天涛腰间的丽星剑,心头一震,面色立变,额角上的冷汗,顿时渗下来。他根据每五年举行一次的武林龙头大会,知道九宫堡在武林中的声望,并不低于少林、武当。尤其,德高望重的江老堡主,更是盛誉满天下,今夜他的公子到来,竟受到他的冷傲和慢待,这要是让山主知道了,那还得了。因为,九宫堡的堡主与各派的掌门,各帮的帮主,各会的领袖,具有同等的至高地位,不管江天涛的武功如何,他都会受到与各大门派掌门人的同等礼遇。尤其看了群豪对江天涛的热烈欢呼,和汹涌向前挤的声势,清瘦老人孙元湖的心,更加惶恐不安。心念间,早已急上数步,抱拳躬身,恭谨地期声道:“大洪山山主沈奇峰,蓝旗坛主孙元湖,参见江少堡主!”
在孙元湖躬身施礼之际,其余三十名青年少女等人俱都躬身肃立。正在万分懊恼的江天涛,他绝没想到事情会弄得如糟,此刻再后悔已来不及了。这时见清瘦老人如此恭礼,只得朗朗然向前一步,欠身拱手,谦和地笑着道:“孙坛主不必多礼,在下欣闻贵山沈山主,明晨绝早举行论武大会,特地赶来一增见识……”
孙元湖不敢直身,依然躬身惶声道:“少堡主光临本山,山主以下各坛及全山弟兄,无不欢迎之至,老朽昏庸无知,方才失礼之处,倘请少堡主宏量宽恕。”
江天涛爽朗地哈哈一笑,道:“些许小事,何必介意,孙坛主也太谦虚了。”
说话之间,四个黑衣劲装少女,共同捧着一个红绒锦匣,恭谨地走至蓝旗坛主孙元湖的身边。江天涛趁势一看,只见匣中赫然放着一朵珊瑚为质,翡翠为叶,直径约有三寸的牡丹花,闪闪生辉,极为醒目。
第二十二章群英大会
孙元湖双手取起牡丹花,恭谨地为江天涛佩在前胸上。这时,人潮汹涌,彩声如雷,群情如疯如狂,中央的空场,愈来愈小了。孙元湖一看,急忙躬身朗声道:“恭请江少堡主入山。”
立在孙元湖身后的一个中年壮汉,立即高声复诵:“恭请江少堡主入山。”
山字甫落,彩门处立时响起一阵轰轰炮声,同时鼓声咚咚,号角齐鸣,赃鲶上群豪的如雷欢呼,在严肃的气氛中,充满了欢愉热情。江天涛看了这情形,心中不免有些激动,尤其对群豪为他而掀起的欢呼,更为感动不已。再向前看,只见场中高举火把的近百壮汉,早已分立两边,每人相隔一丈,直达彩门近前,形成一道光明如昼的通路。在彩门以内的遥远夜空中,不时升起一道彩色火花,想必是通知大寨内的金面哪咤。
江天涛到了这般时候,自是无法推辞和解释,事实上,江老堡主隐退,他已是九宫堡的堡主。于是,在孙元湖的恭陪下,径向彩门前走去。这时,神情如狂的群豪,一半是争睹江天涛的风采,一半是趁势凑热闹,一声大喊,又势如潮水的左右卷来。
江天涛朱唇展笑,剑眉微轩,朗目闪闪生辉,从容飘洒地走在火把分成的信道之间,并频频和围立两边的欢呼群豪挥手致谢。走至彩门前,左右持矛的数十壮汉,俱都将盾牌举至胸前,门内左右斜岭上的弩弓手,也俱都立起来。江天涛看了这情形,断定金面哪咤不但对论武大会筹划已久,而对武林中声望较高,以及各派帮会首领的接待,也有了周详的准备。
就在这时,前面峰角处,突然现出一蓬冲天灯光。清瘦老人孙元湖一见,立即恭声道:“启禀少堡主,我家山主率领各坛首领亲自来欢迎您了。”
江天涛一听,知道今夜的计划完全不能实现了。心中虽然懊恼,但表面依旧慌忙含笑道:“在下贸然前来,礼应进山去见山主,怎敢再劳山主亲迎?”
孙元湖神情已渐恢复平静,这时爽朗地哈哈一笑,道:“少堡主驾临本山,不但为本山增光,就是明晨的论武大会上也生色不少。”说话之间,前面峰角下,已现出无数灯笼火把,同时,传来如雷的烈马急奔和马嘶声。
这时,彩门外大绿谷中的群豪,业已停止了欢呼,俱都拥挤在彩门外面,数千道炯炯目光,一齐望着极快奔来的大队人马。孙元湖一见,即向江天涛恭声道:“请少堡主在此稍候,待老朽向本山山主禀明……”
江天涛立即停步,同时谦和地道:“孙坛主请便。”
孙元湖恭声应了个是,急向如飞驰来的大队人马奔去江天涛一人卓立在彩门内的宽大山道中央,身后数丈处,并立着三十名黑衣劲装青年男女。彩门外的数十持矛壮汉,已横矛阻在门外以防止群豪冲进门内来。这时,如飞奔来的马队,距离彩门仅余数十丈了,马上人的形态,衣着,座马颜色,在数十斗大的明亮灯笼照射下,已能清晰可见,大队人马,浩浩荡荡,总计不下百人之多。
江天涛目力精锐,凝目一看,只见当前一匹高头黄镖大马上,端坐着一个一身橙色绒装的中年人。橙色绒装中年人,年约三十二三岁,头束橙色嵌金儒巾,腰系金丝英雄带,足蹈黄缎虎头靴,生得剑眉朗目,高鼻薄唇,颊下尚未留须,由于一身橙黄色的绒装,愈显得面如黄纸。
江天涛一见当前马上的中年人,便知是大洪山主金面哪咤沈奇峰。在金面哪咤的身后马上坐着的是,一个紫袍老人和一个身穿乳白长衫的中年秀士。紫袍老人霜眉银髻,虎目有神,除了身体稍微矮胖些,倒有几分像镇拐震九州马云山。身穿乳白长衫的中年秀士修眉朗目,五络长须,手拿一把檀木折扇,倒有几分儒雅风仪。
之后,是数十男男女女,老少不一的劲装人物,在这些人的左右两边,是一个接一个的乘马壮汉。当前马上的十数壮汉,每人手持一根吊灯杆,上面悬有三盏斗大灯笼,依序写着三个红漆大字:「沈山主」。以后马上的壮汉,一律举着火焰熊熊的松枝,乍然看来,宛如一道火龙。
江天涛对金面哪咤身后的男男女女,特别注意,虽然明知其中不可能有毒娘子和朝天鼻,但他仍忍不住细看了一遍。
这时,清瘦老人孙元湖,已急步走至十五丈以外,恭谨地候立在路边。金面哪咤一见孙元湖,早在七八丈外已将右臂高高地举起来,大队人马,随即减低了速度。一俟到达孙元湖近前,金面哪咤首先迫不及待地急声道:“孙坛主,是哪一派的掌门宗师?”
孙元湖立即抱拳恭声道:“九宫堡新任堡主江天涛!”
金面哪咤面色一变,脱口一声轻啊,不由急声道:“现在何处?”
孙元湖见山主听了江少堡主的大名,也如此震惊,暗庆方才没有进一步慢待这位贵宾,于是急忙恭声道:“就在彩门等候。”
金面哪咤一听,立即举目向江天涛望来,同时一催座马,如飞奔至,仅紫袍老人和白衫秀士紧随身后。江天涛见金面哪咤飞马奔至,礼貌地展着微笑,举步向前迎去。金面哪咤沈奇峰一见,立即飞身下马,急步向江天涛迎来,同时,抱拳当胸,距离尚有两丈,便先朗声笑着道:“顷接报告,在下火急迎来,至此方知江少堡主驾到,末曾下山远迎之罪,尚请大量海涵。”说话之间,已到了江天涛面前,满面堆笑,连连抱拳。
江天涛爽朗的哈哈一笑,道:“在下冒昧前来,已经失仪,复蒙山主率队亲迎,内心愈感不安……”
话末说完,金面哪咤已哈哈地笑了,同时笑着道:“江少堡主太谦虚了。”说此一顿,似是想起什么,急忙侧身面向紫袍老人和白衫秀士笑着道:“快来见过九宫堡的江少堡主。”
紫袍老人和白衫秀士,双双向前,一个抱拳当胸,一个拱手为礼,分别报名道:“大洪山红旗坛主蒙乐昌参见江少堡主。”
“大洪山白旗坛主傅玉青参见江少堡主。”
江天涛急忙拱手,谦和地笑着道:“久仰两位坛主大名,惜无机缘晤面,今后尚请二位坛主多多赐教。”
紫袍老人蒙乐昌,白衫秀士傅玉青,同时躬身谦恭地道:“不敢,不敢,今后请江少堡主多多指点。”
金面哪咤一俟两人话完,立即朗声哈哈一笑道:“厅上嘉宾满座,急待一睹少堡主丰采,快些备马来。”
蒙乐昌和傅玉青,同时恭声应是,转身向着早已拉马等候在路边不远的一个壮汉一招手,壮汉立即将马拉来,金面哪咤一俟将马拉至近前,立抱拳含笑道:“江少堡主请上马。”
江天涛知道这是江湖上的谦虚话,于是,也急拱手含笑道:“山主先请!”
金面哪咤朗声哈哈一笑,愉快地道:“如此你我一同上马。”说罢,即和江天涛同时翻身跨上马鞍。
这时,蓝旗坛主孙元湖已经走回来,一见江天涛上马,急忙抱拳恭声道:“少堡主慢行,恕老朽不能奉陪了。”
江天涛就在马上,拱手含笑道:“孙坛主请便!
金面哪咤看了一眼拥在彩门外大绿谷的数千英豪,接着吩咐道:“晚筵甄审,继续进行。”
清瘦老人孙元湖,立即躬身应了个是。金面哪咤再向江天涛抱拳说了声请,接着一抖丝僵,并济向前走去,红白两位坛主,紧跟马后相随。这时,随金面哪咤同来的大队人马,早已分列两边,俱都肃容端坐马上,除了山风吹动火把的璞璞声,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一到近前,金面哪咤首先一指左右端坐马上的劲装男女,谦和地笑着道:“前面这两队,是红白蓝三坛的香主和执事,以后的两队,俱是三坛的各级大头目,由于时间仓促,在下就不为少堡主一一介绍了。说此一顿,转首又望着江天涛,谦虚地笑着道:“尔等今后如有仰仗江少堡主之处,尚请少堡主多多予以指点,不吝教导。”
江天涛朗然一笑道:“山主太谦逊了,今后礼应相互关照,以增两家友好。
金面哪咤也愉快地笑着道:“当然,当然!”
江天涛答话完毕,一面细察左右马上的各坛香主的神色,一面频频展笑颔首,他看到每个人俱都肃容端坐,并无诡异之色。继而,再回忆清瘦老人孙元湖和红白两位坛主的应对,均无什么破绽,难道毒娘子没来大洪山不成?想到「金面哪咤」在听到清瘦老人孙元湖报告出「九宫堡新任堡主江天涛」时,虽然曾感吃惊,在他认为,那是人之常情。因为,老父退隐尚未公诸武林,「金面哪咤」乍然听来,自是感到惊异和意外。
心念间,已通过夹道马队,只见一道宽大平坦的人工山道,直通两座高峰中间的狭谷口。山道的两侧,巨松古柏,浓荫蔽天,愈显得夜空漆黑如墨,在前面两座高峰之后,传来隐约可闻的隆隆水声。
打量间,蓦闻金面哪咤谦恭地道:“风闻江老堡主隐退,武林震惊,几无人信,昨日接获老堡主亲撰的敬告武林友好飞柬,在下始信以为真。”
江天涛听得心头一震,没想到老父竟将隐退之事,也飞柬通知武林,看来,他老人家当真是不再过问世事了。心念电转,早已拱手恭声道:“家父年迈,久有退志,只因尚有许多积事末了,故而迟至今日。”
金商哪咤接着感慨地一叹,以遗憾的口吻,道:“江老前辈,一生为武林奔波,挽救过无数次的浩劫,使千万豪杰得免于难,获得全武林黑白两道英雄的一致景仰和敬重,想不到竟在老堡主在外热心奔走之际,堡中恶仆,居然胆敢乘机欺天灭主,实令人深痛恨绝……”
江天涛一听,知道老父在隐退飞东中,兼有叙述毒娘子和闵五魁的罪恶事迹,是以并不感到惊异。于是,淡然一笑,道:“恶仆亏心,夜遇猛虎,以致阴谋末逞,月前东窗事发,母子畏罪潜逃,至今未闻行踪。”
金商哪咤目光一阵移动,突然以极为不解的口吻道:“堡中高手如云,俱是有名的前辈侠士,少堡主何不下令全面搜捕毒娘子母子回山,治以应得之罪?”
江天涛心中一动,故意以毫不在意的口吻,淡然一笑道:“欺天灭主,罪大恶极,凡具正义侠骨之士,均不齿其行为,谁肯收容?久而久之,必然无颜见人,终至走投无路,找一深山僻静之处,揣揣终身,郁郁而死,了此一生罪恶之身,何必再劳师动众,耗费人力。”说话之间,觑目偷看,发现金面哪咤的脸上神色数变,青红不定,这令江天涛看来,近于已经绝灭的希望,又有了一线生机。
金面哪咤定一定神,强自一笑,道:“听了少堡主一席话,令在下又增长了一番见识。”说此一顿,突然又以似有所梧的口吻道:“风闻龙宫湖主水里夜叉章乐花,乃贵堡掌院毒娘子的胞妹,少堡主不以为毒娘子投奔了龙宫湖?”
江天涛一听,不由仰面发出一阵哈哈大笑,接着以漫不经心的口吻笑着道:“水里夜叉章乐花,为人机智善诈,在衡量利害之下,虽是一奶胞姊,恐怕也不敢收容她!”
金面哪咤听得面色逐渐苍白,神情显得极为不安,忙不迭地连声道:“少堡主果然智慧超人,判断也极为正确。”
江天涛虽然看出金面哪咤神情有些不安,但他却佯装末曾看见,急忙谦逊地笑着道:“山主过奖,在下惭愧。”说话之间,已到了两座高峰下的夹谷口前。
山风疾劲,挟着寒意,那阵隆隆水声,已有些轰轰震耳了。进入谷口一看,深约百丈,笔直的山道,直通一里外的一座灯火辉煌的魏峨大寨门前。只见寨门内,灯火万点,星罗棋布,屋影榔比纵横,虽然一座魏峨寨门,并未看到有寨墙更楼。通过两峰之间的夹谷,立有一阵寒风扑来。
江天涛转首一看,一道宽大瀑布,径由左侧高峰上,直泻下来,直坠峰下的绝涧中,水声隆隆,震耳惊人。再前进半里,到了一座宽约两丈巨木大桥。江天涛凝目一看,面色立变,只见巨木大桥,跨越一道宽近十丈的深渊,直达魏峨的寨门前。巨木大桥下一片漆黑,水声棕棕隐约可闻,深度可想而知,深渊成一弧形,分别向内弯去。
江天涛这时才惊觉到金商哪咤的大寨,是建筑在一座四面环绕着深渊的断峰上。通过巨木大桥,灯火辉煌的寨门下,分立着近百佩刀壮汉,一俟江天涛和金面哪咤经过门下,一声吆喝,纷纷躬身抚刀。江天涛借着颔首还礼之势,觑目一看,这才发现断峰边沿,壁立如削,是一道设非神仙无法通过的天然绝险。看了这种情势,江天涛不由暗呼侥幸,否则要想深夜探山,不啻平步登天。
进入寨门,马速丝毫末减,通过一片人工修整的弧形竹林,眼前倏然一亮。只见一片百亩方圆的广场对面,赫然一座灯光如昼,人影幢幢的磅砖大厅。同时,由竹林的边沿,一直至大厅阶前,每隔十丈便有一对相互对立双方抱刀的劲装大汉。
这时,大厅的阶上阶下,立满了三山五岳的武林人物,有的彼此招呼,有的相互寒喧,一片欢笑人声。江天涛确没想到,进入大寨的各路英豪,居然已经如此之多。
就在这时,蓦闻马前立在场中的两个壮汉,同时朗声高呼:“九宫堡堡主到……”相互传递,声调悠扬,气氛极为严肃。再看大厅前,人面闪闪,一阵骚动,坐在厅内的人,闻声纷纷奔出来,数百道惊异目光,齐向江天涛望来。
江天涛竭力抑制内心的激动,微轩着剑眉,轻挂着微笑,显得那么神色自若,他虽单骑拜过东梁山,但这等欢迎仪式,较之三钗帮隆重多了。他虽然和金面哪咤徐徐策马前进,一双有神的朗朗星目,却在人群中寻找赵家父子和张石头,以及朱彩蝶。凝目一看之下,心中愈加不安,因为厅阶上数百英雄,俱都恭谨地垂手肃立在厅阶上。
再向厅口一看,身形猛的一颤,面色顿时大变,身形暗自一晃,险些跌下马来。只见一身银装,腰悬银剑,胸前佩着一朵金兰花的银钗皇甫香,赫然也立在高阶上。江天涛一见柳眉斜飞入鬓,杏目晶莹明亮,绝艳娇媚,一身银装的皇甫香,心中不由暗暗叫苦不迭。这真是「不是冤家不碰头」,怕遇上她,偏偏在这大庭广众,三山五岳的英豪面前碰上了。到了这般时候,躲避已不可能,只有竭力镇定自己,准备见机行事,硬着头皮来应付了。
这时,他想象得到,当皇甫香看清九宫堡的新任堡主,就是以左掌院前去三钗帮总坛拜山的卫明时,她心中的气恼,也就可想而知了。他凝目细看,发现皇甫香的明眸冷电一闪,面色果然在变,殷红的樱唇,顿时没有了血色。
江天涛一见,心知要槽,这时他无法断定,到达大厅前,皇甫香会有什么任性的动作表现。再看神鞭赵沛丰父子,俱都肃立在皇甫香的身侧,神情愉快,面带微笑地向他望来。立在皇甫香右侧不远处的朱彩蝶,两道紧蹙的柳眉,随着江天涛的接近,逐渐向上飞挑,那张充满了刁钻的樱口,也惊喜地张开了。
立在朱彩蝶身边的张石头,挺着如鼓肚皮,裂着大嘴,愈瞪愈大,似乎完全傻了满厅阶上的英豪,辈份不分高低,年龄不论大小,一律肃容而立,但当他们发现白马上坐着的不是江老堡主时,每个人的神色却由严肃而逐渐变为惊异。
不少黑白两道的高手,都知道神鞭赵沛丰与江老堡主的密切友谊因而纷纷觑目向赵沛丰望去。但当他们发现赵氏父子,俱都神情愉快地望着江天涛,因而恍然大悟,马上的蓝衫少年,必是江老堡主的公子.新近接任的少堡主。
这时,厅阶上一片肃静,广场上的对对壮汉,也停止了高呼,除了大队健马的铁蹄踏地声,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就在这时,蓦见人群中,黑影一闪,张石头飞身纵下阶来,同时,惊喜的大声笑着道:“哈哈,我道是什么堡主,原来是幕阜山的涛弟弟……”说话之间,手舞足蹈,就在鹿阶前,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肃立阶上的群豪,俱都以厌烦的目光瞪了张石头一眼,但是,当群豪发现他胸襟上,居然佩了一朵金质兰花时,不由同时一愣。彼此互看一眼,似乎在说:看不透这傻小子,居然还是个大人物。正在目不转睛望着江天涛的朱彩蝶,没想到张石头会到阶下大嚷大叫,芳心一急,急忙招手,同时厉声低喝:“师兄,快上来,快上来!”
张石头虽然傻,但有时候也会看情势,这时见阶上群豪俱都静默肃立,才想到这时的涛弟弟,恐怕已不是前几个月在梵净山比赛劈石的涛弟弟了,于是,一定神,急步奔回原地。
一阵马蹄声响,江天涛和金面哪咤已到了厅阶前。金商哪咤就在马上一抱拳,游目看了群豪一眼,立即朗声道:“诸位前辈,各路朋友、英雄,在下就在马上,为诸位介绍本山有史以来的第一位贵宾。”说着,肃手一指白马上的江天涛,继续道:“这位就是德高望重,甫自退隐的江老堡主的唯一公子,新近接掌九宫堡的江少堡主江天涛。”话声甫落,群豪立即暴起一声英雄式的热烈欢呼,唯独皇甫香一人,冰冷地立在大厅最高的台阶上动也没动。
江天涛对粉面苍白,娇躯微抖的皇甫香,佯装末见,急忙拱手,面向欢呼的群豪,含笑朗声道:“在下甫自下山,阅历尚极浅鲜,对江湖规矩,武林仪节,尤多不知,今后务祈在场的诸位前辈和诸位英雄,不吝赐教,多予指导。”说罢,就在群豪热烈的掌声中,与金面哪咤同时下马,步下台阶。
江天涛一面登阶,一面连连向左右鼓掌的群豪拱手还礼。尚未登上最高一阶,神鞭赵沛丰,已抢先哈哈一笑,道:“江世侄今夜果然及时赶到了。”
江天涛急上两阶,深深一揖,同时恭声道:“小侄访友末遇,又闻山主大宴群雄,特地匆匆赶来,俾能多识几位武林前辈和英雄……”
赵沛丰末待江天涛说完,再度哈哈一笑,道:“今夜到的各路英雄豪杰不少,稍时可与你怀德哥多多去攀交攀交。”
江天涛恭声应是,再向赵怀德拱手说:“稍时远望怀德兄多予引导。”
赵怀德急忙还礼,含笑说:“涛弟太谦虚了。”
就在这时,另一边蓦然响起一声沉喝:“别尽在那边讲话,这边还有一个石头哥。”
群豪对张石头的傻劲,大都知道了,这时一听,俱都笑了。江天涛闻声回身,面向瞪眼例嘴,十分神气的张石头,急忙拱手笑着道:“石头兄久违了,一向可好?”
张石头拱着肚皮也不还礼,仅大咧咧地点头道:“唔,还好。”
朱彩蝶觉得有趣,不由噗哧一声,掩口笑了。江天涛急忙再向朱彩蝶拱手含笑问道:“蝶妹妹,你一向也好?”
朱彩鸳见江天涛呼她蝶妹妹,芳心自然很高兴,娇靥如花,笑道:“还好!”
就在这时,蓦闻身后的金面哪咤愉快地笑着道:“江少堡主,让在下为你介绍几位武功独步,享誉江湖的前辈高手。”
江天涛一听,立即神色诚恳地应了两声是,同时自然地游目一看,发现左右人群中,倘有五六位胸前佩有金质兰花的老者,儒士和中年人。当然,他的目光,也极自然地扫过皇甫香凝霜的娇靥上。但他早已有了一个宗旨,那就是皇甫香不向他先颔首致意,或有交谈的意思表示,他绝不先向她致候。
因为,他现在是九宫堡的一堡之主,代表着九宫堡多年来在武林中的赫赫声望,同时,也代表着堡中那么多高手的声誉。他根据皇甫香,手抚银剑,傲然立在最高阶的中央,而赵沛丰和其它两位佩带金质兰花的老人和那位儒士,却立在她的两边来判断,皇甫香在这多人物中,她是被尊为地位最高的一位。同时,他也想象得到,如今,皇甫香至尊的地位,就要由他江天涛取而代之了。
这时,金面哪咤似是已看出银钗皇甫香的神色有异了,于是,愉快地一笑,首先肃手一指皇甫香,介绍道:“这位就是名震大江南北的三钗帮总统领,玉扇秀士皇甫阳前辈的千金,银钗皇甫香姑娘。”
江天涛见皇甫香的神色并无好转,心智一动,只得似恍然大悟的神态,略以恭谨的口吻,拱手含笑道:“原来是玉扇秀士皇甫前辈的女公子,久仰,久仰,请问姑娘,皇甫前辈的金体一向安康否?”
银钗皇甫香抱定宗旨,绝不理睬江天涛,但没想到他竟趁机问候父亲,哪敢怠慢,急忙还礼,恭声道:“托福,托福,家父一向安好!”说话之间,杏目冷芒闪闪,怨恨地望着江天涛,但她的芳心深处,却暗赞江天涛的机智过人,应变神速。
江天涛的目的,在迫使皇甫香答话,对于她怨恨的目光,则视如末睹。这时,金面哪咤又指着立在赵沛丰身测的灰衣老人道:“这位是享誉甘肃的双笔判韦长顺,韦老英雄。”
江天涛见韦长顺白发银发,腰间交叉一对漆黑的判官笔,霜眉间,隐透正气,知道是位正直人物,急忙拱手道:“久仰老英雄的大名。”韦长顺也急忙抱拳含笑,呼了声江少堡主。
以下介绍的是身着淡青长衫的中年儒士陈东云,和另外一位老人与两个中年劲衣侠士。江天涛无心去记那些人的绰号姓名,以及是哪一个地区的有名英雄。他除了不停地拱手,连说久仰外,便是发觉这些人,似乎俱都不是什么阴刁邪恶之辈。因而,他也觉得金面哪咤虽是水里夜叉章乐花的朋友,也许不是他想象中的奸淫之徒。
介绍完毕,遂即入厅。厅内高悬宫灯,光明如同白昼,外厅已摆满了酒席,正中一桌,特别圆大,可容一二十人,俱是锦披大椅。由于晚筵时刻未到,众人径向内厅走去。内厅后面,横置一座丈二大锦屏,屏前置一条亮漆长桌,桌后横摆一式三张太师大椅。在长桌的左右,尚雁形摆着两排亮淡大椅,每张大椅之间,均置一张高脚茶几,上有美点和茶具。
走至长桌近前,金面哪咤立即肃手一指太师大椅,愉快地道:“江少堡主请上坐。”
江天涛急忙拱手道:“在下乃后生晚辈,怎敢首席,况有父执赵世伯与韦老英雄在场……”
赵沛丰一听,立即拈须哈哈一笑,说:“贤侄乃一堡之主,礼应上坐。”说着,肃手一指正中长桌后的二张太师椅,继续道:“贤侄须知这三张大椅,乃是沈山主特为各方首领而设的高席,并非任何人皆可坐的位置……”
话声甫落,双笔判韦长顺,也正色接口道:“江少堡主虽然年事轻,但武林规矩却不可废,少堡主不必谦虚,请速上座,众人也好就位。”
江天涛听了赵沛丰的解释,已经听出话中含意,就是他江天涛不坐,赵沛丰和韦长顺也无资格坐,同时,如再坚持不坐,反而徒增人笑。于是,含蓄地一笑,拱手谦逊道:“恭敬不如从命,在下就此谢过山主和诸位前辈了。”说话之间,微一躬身,折身向长桌左侧走去。
但就在他走向长桌左侧的同时,心念一动,他突然想到座次的问题。心想:如果坐在正中最高位上,极可能引起在场群豪的不满,况且,万一又来一位年事较高的首领,那时势必将高位再让出来,岂不难堪?如果坐在右侧一张最末位,不啻自贬身价,假设再来一人,仅是帮主,或会首一类的人物,又待如何?心念电转,决定坐在第二张大椅上,既不虞年高德隆的掌门宗师莅场,又不虑其它帮会的首领到达。
方自坐定,即闻金面哪咤沈奇峰,愉快地期声道:“请诸位继续入座。”
于是,一阵人影走动,挟着一片愉快的笑声,赵沛丰和韦长顺等人依例又是一番礼让。江天涛趁众人礼让之际,觑目一看,两道剑眉,立时蹙在一起了。来宾人等,俱都坐在右列大椅上。大洪山的各坛坛主香主均坐在左列大椅上。而银钗皇甫香,却被金面哪咤殷切肃请,就坐在江天涛的桌前第一张大椅上。
皇甫香娇靥深沉,神色仍极难看,端坐在第一张大椅上,看也不看近在咫尺的江天涛一眼。江天涛心中淡然一笑,佯装未见,再看张石头和朱彩蝶,已经相并坐在中年儒士陈东云之后的两张大椅上。朱彩蝶娇,一双明亮杏目,却不时含情脉脉地向着江天涛瞟来一眼。再看神鞭赵沛丰的儿子赵怀德,虽然胸襟佩有一朵红棱大花,这时却立在外厅群豪中没有进来。
打量间,三个俊俏小童,已捧来四盘精美美点和一杯香茶,器皿一式银质雕花,看来极为华丽。小童们恭谨地摆好,同时恭身退去,江天涛举目再看,赵沛丰等人已坐好了,金面哪咤就坐在各坛主前的第一张大椅上,恰和皇甫香相对。
双笔判韦长顺,一俟金面哪咤坐定,立即面向神鞭赵沛丰,低声交谈了两句。只见神鞭赵沛丰,会意地点点头,立即望着江天涛,和声道:“贤侄可有什么话要对在座的诸位讲?”
江天涛知道双笔判有话要问金面哪咤,但为了尊重他是一堡之主,特请赵沛丰转问,于是,谦和地道:“赵世伯与韦老英雄有话请先讲。”
神鞭赵沛丰和双笔判韦长顺,同时点了点头,于是,两人再同时面向金面哪咤沈奇峰道:“请山主将方才末说完的以武会友的目的,继续说下去吧!”
金面哪咤满面含笑,微一拱手,道:“在下举行以武会友的真正目的,在于广结天下英豪,使多年末晤的朋友,也因而有个相遇相聚的机会……”
话末说完,坐在第九张大椅上的一个身穿蓝衣,腰系软索的大汉,突然一抱拳,沉声道:“山主的一番美意,令在下通天炮齐大乃非常感动,但也有人说,山主真正的目的在暗中拉各路英豪入伙……”
金面哪咤一听,朗声哈哈一笑,道:“在下坦诚地向诸位说,绝无此事,不过,如果各路英雄中,有愿意留在本山任职的,在下自是欢迎。”
中年儒士陈东云,立即谦和地道:“既然如此,山主飞马风传各地,为何不说请各路英雄来贵山盘桓游历,而要说以武会友呢?”
金面哪咤成竹在胸,似是早有准备,继续一笑道:“近几年来,天下升平,武林安定,除了每五年一次的龙头大会,几无令天下英豪相聚的机会,在下有鉴于兹,特以以武会友为号召,期能令各路英雄有一个在天下群豪面前一展所学的机会,并借此扬名立万儿……”
话末说完,蓦见张石头一晃大头,不屑地沉声道:“我张石头可不是来这里扬名闯万儿的,我是特地来看看你捡到的那只玉狮子是不是很好玩。”
如此一说,众人非但没笑,而且俱都凝神注意,暗察金面哪咤沈奇峰的神色和怎样回答。因为,天下群豪各门各派,无人不知金面哪咤在大洪山绝璧中捡到一只上面载有武功的玉狮子。岂知,金面哪咤一听,反而仰面哈哈一阵大笑,接着感慨地朗声道:“在下的确捡到一只通体雪白的玉狮子,但绝不是外间传说的那样有用,并说什么记载着各种武功……”
话末说完,坐在第十张大椅上的一个绿衣劲装中年人,蓦然插口道:“既然外界传说不实,山主为何不及早辟谣,以免江湖上的朋友,以讹传讹,风满各地。”
金面哪咤淡然一笑道:“邢大侠问得极是,但在下却以见怪不怪,其怪自败的原则处理这件事,希望江湖朋友们逐渐忘却这件事,因为涂黑者愈涂愈黑,辟谣者愈辟愈盛……”
张石头听得非常不耐,立即沉声道:“我不管你上面有没有记着什么,我只是想看看你捡的那只玉狮子……”
金面哪咤末待张石头说完,立即正色道:“少侠不必性急,明日绝早,在下即将玉狮子放在厅外高阶上,任由各路英雄观看……”话末说完,赵沛丰等人,以及外厅静听的群豪,俱都目光倏然一亮,每个人的脸上,无不充满了怀疑神色。
双笔判韦长顺,霜眉一蹙,不由迟疑地道:“山主说得可是真话?”
金面哪咤一听,不由豪放地哈哈她笑了,接着朗声道:“在下不但要任由各路英雄观看,还要将玉狮子赠送给明日武功最高的一人…”
话末说完,内外两厅的群豪,俱都面色一变,立即掀起一片啊声,无不感到震惊,个个瞪大了眼睛望着金面哪咤沈奇峰。江天涛虽然高高在上地坐着,但他对双方的谈话,却一句也没听进耳里,因为,他一直想着如何才能进入后寨捉住毒娘子和朝天鼻。这时,听了群豪的啊声,和看了每人的震惊神色,才惊觉到众人在谈论着重大的问题。
张石头轻蔑地看了金面哪咤一眼,突然怒哼一声,不屑地道:“哼,我不要看,那一定是假的。”
话一出口,群豪纷纷点头,虽没人附声相应,但由每个人的目光中,可以看出均有同感。同时,也有不少人以惊异的目光,看了张石头一眼,似乎在说,傻人有时也有傻心眼嘛!
金面哪咤早已朗声哈哈一阵大笑,道:“那只玉狮子,在绝壁中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打日光晒,雕刻精致之处,已有剥蚀现象,据判断至少已有三百年以上的时光,试问这等古老的东西谁人能作得了假?”如此一解释,众人俱都无话可说了。
久久不言的朱彩蝶,也突然冷冷地问:“你这次以武会友的另一个目的,可是兼有辟谣之意?”
金面哪咤和大洪山坛主等人一听,俱都以惊服的目光看了一眼朱彩蝶,金面哪咤有力地一颔首,赞服地沉声道:“姑娘说的不错。”
另一个中年人,似是急待知道怎样才能得到玉狮子,因而岔开话题问:“山主可否谈一谈以武会友的规则?”
金面哪咤微一颔首,道:“规则很简单,比掌不比兵刃,交手不发暗器,重手伤人为输,双方点到为止。”
壮汉齐大乃,也急切地间:“项目呢?”
金面哪咤傲然晒笑道:“第一个项目是骑术。”
骑术两字一出口,群豪俱都一愣。坐在第一张大椅上的银钗皇甫香,立即转首看了一眼江夭涛。江天涛听说金面哪咤第一个论武项目是骑术,也颇感意外。这时见皇甫香冷冷地向他望来,知她又想到下山追赶,飞马赶车及林外拉马扑空的事。
心念末毕,蓦闻韦长顺沉声道:“骑术虽为六艺之一,但各门各派已多不重视!”
金面哪咤末待双笔判说完,立即淡然一笑道:“在下明日举行的骑术,正是测验对方武功优劣的一个重要项目。”
赵沛丰霜眉一蹙,立即不解地问:“请道其详。”
金面哪咤继续道:“在下有一云南好友,赠给在下一匹深山野马,名为霹雳豹,性情凶猛暴烈,见人即行攻击,口咬,头撞,前扑后踢,至今无人能骑,现在本山已有数十人身受重伤,且有多人伤重而亡。据在下那位好友说,设非武功高绝,骑术精湛者,休想将它制服。”说此一顿,游目看了一眼群豪,继续道:“在下无福骑此宝马,特于明日为它觅一明主,因而才将骑术列入争取玉狮子的第一个项目。”
赵沛丰等人一听,俱都面色微变,外厅群豪,也个个面面相觑,默默无语,整个大厅,顿时变得十分岑寂。就在这时,蓦见娇靥凝霜的皇甫香,殷红的唇角上,突然掠过一丝令人难测的微笑,接着沉着道:“我愿郑重推荐一人。”
如此一说,众人的目光,突然都集中在皇甫香身上。江天涛对皇甫香一直存着戒心,这时一听她要荐人,心知不妙,知道皇甫香推荐的必是他江天涛。心念末绝,已听皇甫香深沉地道:“这人不但武功惊人,机智超群,而且骑术精绝,应变神速,明日必可驯服山主的那四宝马。”
金面哪咤一听,急忙拱手,兴奋地间:“敢问姑娘是哪一位?”
江天涛见问,立即摒息静气,凝目注视着皇甫香,看她如何回答。只见皇甫香,冷冷一笑,看也不看江天涛,立即刁钻地道:“这人就是九宫堡的新任堡主江天涛。”
如此一说,群豪震惊,一片啊声,所有人的目光,立即移向江天涛的俊面上。江天涛见皇甫香果然推荐的是他,心中不由暗泛怒火。因为,骑术精湛的人,并不一定能驯服得了生在深山,兽性刚烈的野马,皇甫香推荐的目的和居心,不问可知,旨在令他当众出丑。由于方才见面之初,便以互不相识而被金面哪咤介绍,这时自是不便再揭发她的阴谋,只得面向皇甫香,微一拱手,强自含笑道:“承蒙姑娘推荐,在下感激之至,可惜,在下没有姑娘所说的那么大的本事。”
金面哪咤尚以为江天涛故意推辞,急忙拱手笑着道:“江少堡主,家学渊博,明日定能降服宝马,何必如此谦虚。”
江天涛淡然一笑,正待说什么,蓦见朱彩蝶目光一闪,剔眉沉声道:“山主且慢!”
金面哪咤闻声转首,拱手含笑间:“姑娘有何宝见!”
朱彩蝶以忿忿的目光看了皇甫香一眼,接着沉声道:“请沈山主问问皇甫姑娘,九宫堡的江少堡主,武功惊人,骑术精绝,她是怎的知道?”
如此一问,金面哪咤和赵沛丰等人,顿时恍然大悟,彼此互看一眼,似乎在说,是呀,皇甫香怎的知道?江天涛听得心头一震,知道要槽,看情形,朱彩蝶似是怀疑他和皇甫香之间有什么儿女瓜葛,由她江少堡主的称呼可以转出她仍在主他的气。
心念间,蓦见皇甫香冷冷一笑,傲然望着金面哪咤,道:“明眼人一望而知,我与江少堡主早曾相识,至于有人问我怎的认识江天涛,请山主转一句话……恕难奉告。”
金面哪咤和赵沛丰等人一听,俱都愣了,外厅群豪的目光,也一致集中在江天涛、朱彩蝶和皇甫香三人的身上。江天涛被说得俊面通红,既不便发作,又不便解释。
就在这时,蓦见张石头,猛的一拍椅柄,瞪眼望着朱彩蝶,大声道:“师妹,你坐下,别理她,涛弟弟是你的末婚夫婿,是涛弟弟亲口向师父保证的,你还怕别人把涛弟弟抢了去?”
此话出口,群豪震动,数百道目光,一齐射向红飞耳后的朱彩蝶,任何人没想到,身穿红衣劲装,襟佩金花的绝色少女,竟是九宫堡未来的女主人。金面哪咤和赵沛丰等人,再度愣了。尤其金面哪咤,照武林规矩,应即另为江天涛和朱彩蝶按插并肩座位,虽末成婚,亦应将朱彩蝶请至第一位。
但第一张大椅,却被皇甫香坐了,而皇甫香又是三钗帮仅次于帮主一人的总统领,这时两人正在意气之际,她怎肯甘心让位?金面哪咤左右为难,请朱彩蝶升位,又怕惹恼了皇甫香,如果装痴作傻,又怕坏了武林规矩,真是进退维谷,暗自叫苦,久久说不出话来。
江天涛想起在梵净山碧池池畔,金佛盲尼说的话:「傻孩子,我老尼婆一生毫无牵挂,只要你将来善待鸾丫头,我就高兴了,也就算报答我了。」当时自己就想到盲尼她尚有弦外之音,看来自己果然没有猜错,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自己与恩师海棠仙子都发生了夫妻之实,再多一个妻子有何妨,只要她们和睦相处就行了。想到此,只俊面一红,面带微笑看了一眼娇羞不已的朱彩蝶。不过想到朱彩蝶娇蛮、爱吃醋,得让她改一改。
一直没正眼看一下朱彩蝶的银钗皇甫香,这时却瞪大了一双杏目望着朱彩蝶和张石头。她原先只知道有个汪燕玲,没想到这时突然又跑出一个朱彩蝶来,也许过些时日,又有一位绝色少女说是江天涛的末婚妻。她虽然惊异地看着朱彩蝶,但心里却由妒而恨,恨透了江天涛。
就在这时,蓦见张石头浓眉一轩,同着金面哪咤一招手,同时不耐烦地道:“我且问你,假设我降服了霹雳豹呢?”
正在发愁的金面哪咤,一定神,立即正色道:“当然就将霹雳豹赠送给阁下。”
张石头有力地一颔首,极有把握地道:“好,明日看我的。”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崭新劲装的大汉,急步走至内厅前沿,面向金面哪咤一躬身,朗声道:“启禀山主,晚筵时刻已到。”
金面哪咤一听,如获解脱,立即兴奋地道:“快请各路英雄入席。”
大汉闻言,急忙转身,面向外厅群豪,高声朗呼道:“恭请诸位入席。”呼声甫落,立即掀起一片欢笑和桌椅移动声。
金面哪咤一俟大汉呼毕,就先由椅上立起来,面向江天涛,抱拳当胸,含笑道:“请江少堡主和诸位前辈一同入席。”
江天涛早已想好了退身之计,因而立即起身拱手,谦和地笑着说:“多谢山主感意,在下业已用过晚餐了……”
金面哪咤末待江天涛说完.急忙敦请道:“少堡主虽然用过晚餐,再饮几杯又有何妨!”
江天涛再度拱手推辞说:“在下连日奔驰,身体略感不适,为了明晨绝早参加山主的论武大会,请允在下先行告退。”
赵沛丰不知江天涛意在趁机去擒毒娘子,倘以为不便再和皇甫香等人同桌,因而在旁插言道:“江少堡主的神色果然不佳,山主也就不必挽留了。”
金面哪咤也深怕席间再闹事端,但身为主人,又不得不加挽留,如今见赵沛丰圆场,急忙颔首笑着道:“既然少堡主旅途辛劳,在下就请蒙坛主恭陪少堡主去宾馆休息。”红旗坛主紫袍老人蒙乐昌,立即恭声应是,闪身而出。
江天涛谢过金面哪咤,辞过赵沛丰和韦长顺,并和朱彩蝶打了个招呼,即和在前引导的红旗坛主,径自走向厅后。